奇幻的瀕死經驗--悼念我摯愛的媽媽(一)
文章作者:公子小白
發表時間:2011/06/07 00:08:52
文章分類:夢幻司機手記
二月間,春節之後幾天,古老的三合院裡,在大門內左右兩株朱槿帶領下,院裡的花盛開,錯落有致的十多株各色玫瑰,每一朵都有巴掌大,似乎要與朵朵都是直徑近尺的朱槿爭艷般,玫瑰後面是形如小山丘、數十朵紫紅的大理菊,再往內走,一整排五盆含苞待放的艷紅沙漠玫瑰,後方是五盆有紅有白有金黃的九重葛,在視線高度展開於北側護龍前方,九重葛後頭下方,又躲藏著十數盆不同的花。
早上十點多,印尼來的吾問小姐在護龍簷下那株老樹蘭旁,擺了兩張有靠背的塑膠椅,我陪著媽媽坐在椅上,享受著春寒中溫煦的陽光。我想起一件五十多年前的往事,這件事在我家,一向似乎是不可言及的禁忌。
在我六歲多的那個初夏,某一天午飯後,我跟著兄姐們一票孩子們去村外的大圳玩水,我因而溺水。據說,溺水的時間相當久,但我仍被救回一條小命。
很奇妙地,被救上岸之後,我都在另一個角度看到部分的過程。兩年半前,爸爸因為摔斷髋關節的股骨頸而住院,我在院裡陪他時,有一天晚上,他忽然提到這件事,當時爸爸不想說太多,語焉不詳。
媽媽有她很特殊的、描述事物的能力,一定可以給我一個較完整的全貌。
媽媽轉過頭望著我,視線穿過我,穿過庭院大門,穿過五十多年的時空……
許久許久,她才說:「你爸爸不准我進房間去看那個孩子,我在房門外有稍微影(瞄)到,那孩子躺在床上一直翻白眼,看起來是不會活了……
「過了差不多半點鐘,我才進房間,把那個孩子抱起來,讓他的頭靠著我的肩,我拍拍他的背,那個孩子就睡著了。」
我把椅子挪到媽媽面前,等待更詳盡的下文。但媽媽卻看著圍牆下那一團團怒放的大理花,說:「這陣子的大理花最漂亮……」然後才轉頭對著五十多年後的那個孩子說:「會熱了,進屋裡吧!」
媽媽給我的只有這個小片段,但是這個片段很重要,五十多年前的那個時刻,我趴在媽媽的肩頭上,看到一道光在腦袋裡掃描而過,就像現代的影印機動作時的那一道光。
大姐描述的片段是,二姐從後院穿過厝身與護龍之間的弄堂,跑到前院,哭著說,弟弟淹死了。
二姐描述的片段內容比較多些,她說,我溺水一段時間後,有位水性很好的路人經過,下水去摸了好一陣,才把我救上岸。
二姐也是同去玩水的孩子之一,她一路往家的方向狂奔,一路大哭,從後院跑到前院,跟爸爸說,弟弟淹死了。爸爸二話不說,一巴掌把她打倒在地上。
爸爸說的片段是,他從家裡騎腳踏車趕往現場,兩三分鐘的路程而已,到溪邊現場時,他已兩腿發軟。
事發前,我在離圳岸邊的淺灘戲水,那一塊淺灘的面積約只有兩三個浴缸的大小,水深只到六歲小孩的大腿而已。玩著玩著,有個人牽著一條水牛從岸上下來,要讓水牛泡水。
巨大的水牛一下水,就佔掉淺灘全部的面積,我面對著水牛,往大圳的中間後退幾步,然後就是一片全黑了。
接下來,我已經浮在空中俯看下方,大圳的橋頭聚集一群人,很忙亂的樣子,我爸爸從村子那一頭跑過來(這裡和爸爸的敘述不吻合),然後又是一片全黑。
進了後院與前院之間的弄堂,才又看到我開始嘔吐,吐出午飯吃下的幾塊雞肉。到了前院,又是一片全黑。
然後又看到在護龍門前,就在後來種了樹蘭那一塊花圃的前方,我躺在一張草蓆上,陽光曬得我感到全身發燙。我站起身,自己走進護龍門裡,看到媽媽正在哭泣。(二姐說,這一段不是事實。)
又是一段全黑,然後是一道很亮的光掃過,在全黑之中,有一顆像是泡泡的彩球從那道光掃過的地方憑空冒出來,立刻又飄走。然後又是一顆彩球冒出來,又飄走,一顆接一顆的彩球不斷冒出來、飄走,然後彩球變成可以聽見的聲音,似乎是媽媽和爸爸的交談聲。
我真正醒來之後的事,就記不清楚了。模模糊糊的回憶裡,好像幾個孩子都被爸爸狠狠懲罰一頓。
去年,在Discovery頻道上,看到一部有關瀕死經驗的研究紀錄片,和我的瀕死經驗最一致的,是那一道光,以及浮在空中俯看的視角。
這一場瀕死經驗,過去我未曾向爸媽和兄姐們提過,直到五月底我從老家北上永和,六月五日晚上,二姐和二姐夫來我家喝茶,我才告訴二姐,順便也從二姐口裡知道當年那溺水事件的片段。
為什麼我會跟二姐提起這件五十多年前的往事呢?
五月三日傍晚六點,那一道光又在我腦袋裡一掃而過:距離我只有幾步遠,媽媽坐在輪椅上,輕輕地垂下頭,安詳地辭世了。
六月 7th, 2011 at 00:27
+1
2008年底,我寫〈傳說中的小黑之二〉時,文中約略提到我的瀕死經驗,其後,曾想在網誌上和好友們聊聊這起奇妙的經驗,但一直忘記要寫下這件事。
家母辭世後,至今我的心情才稍稍平靜,可以動手寫寫東西了,只不過,沒想到是在這種情境裡寫下這個奇妙的經驗。
六月 7th, 2011 at 16:57
外國研究都指向一個共同的特徵:凡是能通靈的人均有過瀕死經驗。若以此反推,5/3那一道光,應該是真實的,也會有合理的解釋。
畢竟超自然現象也屬人間應有之事。
六月 8th, 2011 at 02:07
To 休閒釣客:
我看到的研究是,人腦中心處有個稱為「腦回」(沒記錯的話)的小地方,在左腦的部分負責「自我意識」,自我意識包括生與死的認知。在右腦的部分則負責「存在」的意識,存在意識包栝宗教的信仰以及特殊的感應。若右腦那個部位受到相當刺激,就會產生諸如俯視自己之類的奇特經驗。
這是科學家實驗過後的某項初步結論,實驗的結果可能還沒有統計上的意義,也許不能適用於每個人身上。
至於通靈嘛,我大概只通到水底,還沒通到魚身,再修個一甲子,應該能通到魚心了。
六月 7th, 2011 at 17:52
沒想到再次來到這座古老的三合院,是參加一場告別式.花朵依舊綻放,不同的是上頭掛滿了對媽媽與阿嬤的思念,看來心
酸….去年我載著媽媽,二妹頭一次造訪這裡,我好喜歡這個花園,那是我的夢想…本來計劃四月底從美國回來,再來一趟,讓兩位媽媽再敍敍..沒想到世事無常,變化的速度快得讓人措手不及,我們是不是都該及時的做想做的事,免得讓自已徒增後悔,遺憾…
我的宗教信仰告訴我:辭世的時候,靈魂脫離軀殼..在另一個角度看著自已與周遭的人,當那道強烈的光出現時,不用遲疑,跟著它走…它會帶領我們到該去的地方—-一個無憂無慮,沒有病痛的世界,我深信如此….
“安詳的辭世"我羨慕呂媽媽也祝福她.
六月 7th, 2011 at 20:39
To judy:
家母辭世前那幾個月,也一直惦記著令堂和您姐妹倆,似乎還有什麼故事沒跟您們講完。
我想了許久,家母沒說完的故事,也許就是告別式中我對親友們的答謝詞:「天主教徒不為自己祈禱,都是為別人祈禱,媽媽現在到了天主的身邊,她一定會跟天主說,希望天主保佑大家平安。」
說真的,我不知道那一道光是什麼意思,我只是見到,然後不假思索去做,實際上,每次見到那道光的場合,都沒有任何時間讓我思索該如何反應了。
六月 8th, 2011 at 09:41
雖然親人離開,我們都會萬分不捨,但我不想說什麼節哀順變之類的話,因為我認為「任何事都是上天最好的安排」,而這安排對當事人而言,一定是經過最細膩的分析,依其總合而得的最佳結論。當下或許令人難以接受,但隨著時光流轉,最後也會證明那是最好的安排。
令堂在五十多年前就手抱著心肝寶貝的身體、心想著在外曬熱的小孩該進屋了,於是靈光一閃,原本要離開的小孩就選擇不走了。
五十多年後靈光一閃她選擇遠離病痛,不必再看醫生、吃藥,優遊自在,在天空俯視她心愛的小孩、庭園的花朵,請她身旁的天主保祐大家…
六月 8th, 2011 at 14:06
感動!!非常感動!!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