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看到大學的總務長酒後駕車，撞死了任職學校的兩名女學生。完全出乎意料之外的，是總務長的母親出面跟被害學生家屬道歉！大學裡面的長官，除了校長、副校長，就是教務、學務和總務三長位階最高、職權最大。當上大學總務長，出了事情，還要媽媽出面代為道歉。我第一個反應，可憐的媽媽！「痴心父母古來多，賢孝子孫誰見了」，他都已經在大學裡面擁有那個職位，人生早就是他自己的了，還不能讓他為自己的行為負責嗎？可憐的母親，妳還要為他掩護到什麼時候？妳又能為他掩護到什麼時候？妳是會老的──實際上妳現在就應該夠得上一個老字了吧！

本校曾經有一個任期很短的學生輔導中心主任，她在輔導會議裡提過，光輔導孩子是不夠的，該輔導的通常是孩子的父母；可是這話我們只能閉著門講，不能在外面大聲嚷嚷。而且，而且丫，最大的麻煩是，當我們確認問題出在家長身上時，真有心要去輔導也是做不到的。那怎辦？又能怎辦？這些年來的經驗，我得到一個鐵一般的結論：就辦得到的辦，辦不到的隨他去吧！在這種學校待得夠久，大家都很清楚，百分之九十以上的事都是必須隨他去的。重點是維持在我任內不出事，以後……誰管得了那麼多的以後？

我不是不知道這個想法要不得，當一天和尚要撞一天鐘，當一天導師就要輔導學生過一天有進步的日子，這本來是天經地義的。可是你看到學校的官、教育部的官，講的是輔導、是愛心，做的是是些什麼呢？那些內容，一次集會講，有鼓勵、有警惕，兩次講三次講我能忍耐。一而再，再而三，接連幾年聽下來，我想起《水滸傳》武松在宋江強調等待朝廷招安時大聲叫的「今日也招安，明日也招安，冷了兄弟們的心」。

武松嘴巴講心冷，心裡並沒有真正的冷。主要的，他已經脫離了當時的正常社會，「人在江湖，身不由己」，除了宋江，他沒有任何的依靠。我們這些人的情況也是這樣，人到、甚至是過了中年，講格調、講風骨都是虛，只有現實的存在才是真。家裡沒底，身上沒錢，那就活不下去。就這個天大的弱點，我連武松那種大聲口的說話都不敢。每天提心吊膽，不畏天冷風寒，上面怎麼說，我就怎麼幹；配合度極高，就是做給他奶奶的上面看！

我的第一年在南部教，也是個專科學校，那裡天高皇帝遠，學校努力修理老師，巴結學生。民國七十年代，他們已經在校園裡面擺撞球枱給學生去玩了！要知道，六十年代，學生打撞球被抓到是要記過的。七十年代的學校有這麼大「魄力」的，全台恐怕絕無僅有吧！那個年頭剛興評鑑制度，這個制度也是得自老美的那一套，所以也有美式的風格──學校即使樣樣都好，但是學生不領情，那就絕對不是好學校！

結果呢，那所學校在我離開隔年的專科評鑑，就拿到全國包含公私立專科學校前三名的成績。我看到新聞，帶著震驚，也許隱隱還有一些不屑；但是看著他一路升格，從技術學院到科技大學，不過短短幾年的時間而已。我不知道，也許我是那種無法融入正常體制的人，才會這樣不斷的撞牆，讓自己一再的頭破血流。我看不慣的，一定是當下的主流，那才是決定未來社會動向的主要力量！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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